亲历北川和平解放

亲历北川和平解放

魏景虞口述

陈德祐整理

年春,我因身体多病,辞去了北川中学校长职务,在家休养,对于国内战局,颇为留心。北川地处偏僻山区,交通闭塞,消息不灵,当时仅有国民党四川省报《新新新闻》可资参考。然所登新闻,大多为蒙蔽视听之欺骗宣传,借以安定人心,企图稳住阵脚。但是全国各大城池相继解放,解放地区日渐扩大的事实,县人则日有所闻。继年国民党在东北、华北全面崩溃之后,年4月,解放大军突破长江天堑直捣国民党老巢——南京;迅速进军西北,挥师华南。国民党军大多溃退西南,大有负隅西南之势。设若狗急跳墙,发生激战,则四川受害深重。故此人心惶恐,只好各自逃避。

年4月,解放大军突破长江天堑直捣国民党老巢——南京

12月初,传来重庆解放消息,川北防线崩溃,国军南逃;广元、剑阁、江油相继解放。溃军乱窜,冬月初四日已及安县、永安、擂鼓。我们即将妻小送离县城约40里之魏家山亲戚家暂避,自己孤身留守,必要时再上山与家人相聚。只半天时间,城中百姓几乎走空,空气十分紧张。过了两天,并未发生什么情况,有部分人又陆续返回。

上世纪70年代的禹里

冬月初八上午,伪县府突然派人通知我,说江油有人在电话上找我谈话,要我去接。接谈后,方知是早年读书时一位老朋友朱康民。朱乃中坝人,住太平场。其兄朱世先是我在中坝读省二中的同班同学,我常去他家,彼此认识。后在成都又与其兄在高等工业学堂同班同科。康民时就读华西大学医科。当时在成都设有由江油、彰明、平武、北川四县联合成立之“龙属同乡会”,凡四县旅蓉者均可参加集会,故与朱康民弟兄过往甚密,交往较厚。解放后不久,医院院长。

禹里老街

电话中,他告诉我,江油已经解放,成立了人民政府,问我们北川是否愿意和平解放,希望我们马上派代表去江油谈判。因电话设在县府,北川尚在伪政权控制之下,不好多谈,我只好答应立即找伪县长和县中人士商议之后,很快派代表前往。与伪县长范物安(新都人,黄埔生,少将军衔)谈后,便邀集县府官员和县中绅、商、各界人士二十余人在县府会议室开会。会上,均认为北川并未驻扎部队,更无地方武装,和平解放乃全县人民之愿望,一致赞成派代表去江油谈判。同时觉得我在江油有较好的人事关系,当为最合适之代表。但我希望再推举一至二人同行时,则都畏缩惧怕,无人敢于担当,冒此风险。最后只好推出母登瀛,但母不在县上,要我去江油路过邓家渡时,去母家中约与同行。

今邓家

当时北川既无国军,解放军又未到来,伪县府已经瘫痪。官员们都为自己今后前途打算,惶惶终日。各地土匪肆无忌惮,到处抢劫,旅途十分险恶。但已负县人重托,身系北川安全,即使发生意外,亦在所不惜,决心前往。于是作书与妻儿告别。当晚一些亲朋知己都来家安慰嘱托,谈到深夜方散。初九日临行,又有好多人到索桥头送行,有的甚至下泪。

当时北川县城(今禹里镇)索桥

下午抵邓家渡,留宿母登瀛家。我向他转达了前日会议情况和县人嘱托。母虽未明言不去,但态度忧疑,似难抉决。我又同他分析估计情况,认为虽有困难风险,但确有可能完成使命。决定第二天同往。初十日动身时,同他以骑代步,行前尚须对一些重要家事稍作安排,故约定我先行,他将随后赶来。我路过陈家坝时,街上居民几乎走光,找顿饭吃都不容易。当天经桂溪、甘溪到达官渡(即今江油县大康乡),朱康民已在此专候。晚上受到朱和当地人士的热情欢迎和款待。冬月十一日在朱康民的陪同下去江油县城(即今江油县武都镇)。当时江油刚解放,建立人民政府的时间很短,但市面秩序井然,解放军纪律严明;人民政府干部生活简朴,工作勤恳,平易近人,与国民党官兵比较,使我对共产党、解放军钦敬之情不觉油然而生。我到达江油不久,母登瀛也随即赶到。

武都镇航拍图

在江油住了两天,经朱康明安排与张秀熟、蹇幼樵、傅子东等人相见。张,平武人,后任川西行署教育厅长。蹇,江油人,后去川北行署工作。傅,江油人,后任川北行署教育厅副厅长。张、蹇均为早年成都尤属同乡会经常会见之熟人,傅子东虽初会,但以往彼此知名。他们都住蹇宅,正忙于协助人民政府开展各项工作。朱是否共产党员,不便探向。他之打电话找我,纯系张、朱等人对北川人民的关心,也是他们协助党工作的内容之一。熟人相见,互道寒暄,交换各自县中情况,解释共产党、解放军的各种政策。就在蹇宅,与江油人民政府县长张大甫同志进行了简单的谈判。所谓谈判,双方均无什么条件,也无详实记录,其内容大体就是由我们代表北川人民表示诚心接受共产党的领导,希望和平解放,尽快建立人民政府,安定局势,恢复人民正常的生产和生活秩序。这些请求当即获致允准,同意不派部队进驻北川,只派工作人员来县主持工作。会后发给我们一大卷文件和宣传材料、其中主要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网络配图

在回县的路上,我便一路张贴,一路宣传,到了陈家坝时,人们听说北川可以和平解放,欢欣鼓舞,下乡的人纷纷回家。王芝锐同志适因陈家坝锄霸事件负伤,住乡下调养,亦立即赶回街上相见。在欢迎会上我向大家报告了江油谈判概况,并以亲见亲闻之感受作了宣传演讲。在回县途中遇见伪县长范物安也去江油,他是因剑阁专区伪专员刘戡要派一个保安大队进驻北川,要他去接,但部队还没开到绵阳便向解放军投诚被改编了。

原陈家坝大桥邓忠荣拍

我回到县上时,安县北支队几百人已于冬月十一日陆续来到北川,到达后约年元旦。所谓北支队,除曲山曾旭初外,全是安县人,其中有些炮哥,由北支队司令员刘丕承(安县伪国大代表)召集了伪县政府人员和少数县上人士约五六十人在伪县参议会礼堂开庆祝会,正式宣布北川解放。这些人住在城内,鸣枪放炮,致使人心惶恐不安。我家设了司令部,住满了人,也只好去朋友家暂挤。少数商人为了地方安宁,不得不出面应付,自己出资为那些“军官”备办伙食。

当年禹里篾索桥

我回县约隔四天左右,即有解放军62军从安县派来两个排,一驻小坝、一驻治城,未与地方人士接触。北支队离开时,也随之开回安县。年1月15日,共产党从江油方面即派来刘仲成、高尚福、李指明、严朝炳、郭永瑞、阎述强、李树荣、薛在玉、刘逢云(后薛、刘二人被叛匪杀害)等九人来县。这时北支队大都陆续返回安县。有听说共产党真的来了,不少人又产生了恐惧心理,避往乡下,只我和少数几个人出面到“接官亭”(旧时迎送官员之地,早已无亭,只存地名)去迎接到县政府,并为之安排筹办供给。经短期筹备,很快成立了北川县人民政府,刘仲成任县长,母广轼任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我也就此在人民政府领导下协助开展各项工作。从此,北川才在共产党的领导之下建立人民民主政权,真正得到了解放。

清代在禹里修建的“神禹故里坊”。年,本文作者魏景虞受邀在两侧的牌匾上题写了“八年三过,卑宫菲食”八个大字,形象地概括了大禹公而忘私、艰苦奋斗的伟大精神。

禹里老街

禹里老街宋宏提供

本文选自《北川县文史资料选辑》第一辑

年11月编印

(北川政协文史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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