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5月,毛主席亲自对我军两个连级指挥员的处理,给出了意见。那时胡宗南的部队进攻延安,毛主席、党中央退出延安,正在陕北与国民党军队周旋,处境万分险恶。
那两个连级指挥员,隶属热河地方部队,不管是空间还是级别,和毛主席的距离都相当遥远。
毛主席在陕北的危局下,还亲自参与对两人的处理,是因为两人是我军历史上极大的耻辱,他们的行为造成了我党五名师级干部牺牲,引起了毛主席等中央领导的震怒。
毛主席
造成我党一次损失五名师级干部的事件,称为“柴胡栏子事件”,这起事件始于冀察热辽第一次党代会。
现在河北、辽宁、内蒙古交界一带,当时还有察哈尔和热河两个省。察哈尔省年成立,年撤销,包括现在河北西北部,和内蒙古锡林郭勒盟;察哈尔东面紧靠热河省,热河省年成立,年撤销,包括现在河北东北部,以及辽宁、内蒙部分地区。
抗战胜利之初,我党成立冀察热辽中央分局,统管该地区的党政军事务。内战爆发后不久,冀察热辽中央分局撤出热河省会承德,将驻地转至赤峰以北的林西。
年3月18日,毛主席、党中央撤离延安。为了应对形势的变化,3月30日,中央指示,冀察热辽中央分局和冀察热辽军区,由东北中央局和东北军区领导。
毛主席、朱老总、贺老总在延安的合影
新格局形成,就要建立新的领导机构,冀察热辽中央分局快速响应,于4月2日在林西召开第一次党代会,共商新形势下的各项工作,并确立新的领导班子。
冀察热辽地区共有十个代表团,参加了这次党代会。大会主席团13人,有程子华、黄火青、李运昌、李中权、苏林燕等。
十个代表团分别为冀东代表团、热河省政府代表团、冀察热辽军区代表团、冀热察代表团、热东代表团、热中代表团、热北代表团、热辽代表团、二十二军分区代表团、冀察热辽中央分局直属机关代表团。共计代表代表二百一十六人,在“柴胡栏子事件”出事的冀东代表团,有正式代表十三人。
程子华
这次会议开了四十二天,由于冀察热辽处在东北和华北的结合部,这次会议的成果对解放战争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冀察热辽地区的冀东根据地,听起来好像不是一个主要根据地,其实这个根据地相当关键,是抗战开始后,毛主席、党中央最早布局的一个敌后根据地,这个根据地的创始人李运昌,也是我军的一位传奇人物。
毛主席曾评价:“全国解放没有冀东不行,冀东没有李运昌不行。”
李运昌和林彪一样是黄埔四期生,入党还比林彪早几个月。南昌起义前,李运昌就率领他创建的五千农军,攻下广东普宁县县城,开始对国民党进行武装反击。
李运昌
农军被打散后,李运昌回到老家河北开展地下斗争,年卢沟桥事变前,李运昌奉命到延安参加全国党代会及白区工作会议期间,毛主席等中央领导,就给他布置了组织冀东暴动、创建冀东根据地的任务。
冀东是连接关内关外的核心地带,在这里建立根据地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年,中央就开始向冀东输送素质过硬的干部。
这年二月,毛主席在发给八路军司令部的电报中说;“雾龙山为中心区域,有扩大发展前途。但是独立作战区域,派去部队须较精干,且不宜过少。军政党领导人,需有独立应付新环境之能力,出发前须做充分准备。”
毛主席
雾龙山就是承德附近的雾灵山,是后来冀东根据地的中心地区。毛主席、党中央对冀东根据地高度重视,派往冀东的干部很多都参加过长征。
到年冀察热辽中央分局第一次党代会召开时,冀东代表团中有多名代表,都是参加过长征的红军。
参加会议的冀东代表团,代表连同各类随行人员共有七十二人,冀东军区还派出一个三十人的警卫排,护送代表团。
会议接近尾声时,代表朱乔生带领警卫排,先行护送冀察热辽中央分局拨发的一万发子弹回冀东。冀东军分区正在准备一次战役,军情似火,子弹不能随代表团一同返回。
冀东代表全体成员
冀东代表团5月16日踏上返程,为保障代表团的安全,冀察热辽军区特令二十二军分区派出一个团,防备赤峰国民党九十三军袭击代表团,再派出一个骑兵连,护送代表团回冀东。
冀东代表团的回程所经之处,基本都是较稳固的解放区,唯一有占领赤峰的国民党九十三军,可能对代表团造成威胁。
当时冀察热辽军区的副司令,就是冀东根据地的创建人李运昌,他不会让冀东代表团出任何意外。
两天之后,冀东代表团到达二十二军分区所在地乌丹,军分区参谋长对代表团的安全不敢有丝毫大意,即刻向军分区骑兵三团的政治处副主任,布置护送代表团的任务。
李运昌
19日代表团离开乌丹,20日到达赤峰附近。军分区司令员吴烈亲自坐镇指挥对赤峰国民党军队的警戒,代表团一到,他为代表团制定了周全的返程线路,下令骑兵三团五连全程护送代表团,骑兵三团政治处副主任,全面负责接下来的护送任务。
应该说,二十二军分区对冀东代表团的保卫工作做得很到位,过了赤峰回冀东,一路也不再有强敌的威胁,冀东代表团安全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凌晨,冀东代表团就遭遇了大难。
快要天黑的时候,代表团和护送的骑兵连来到赤西县的柴胡栏子村,再往前走,天就完全黑了,代表团决定在柴胡栏子村过夜。
这里东面是赤峰,有二十二军分区司令带一个团坐镇警戒,赤峰的敌军不可能突袭代表团。另外三面都是解放区,在这里宿营安全应该不会有问题。
吴烈将军
只是这个村子只有三十户人家,住不下整个队伍一百多号人。本来护送的骑兵在野外宿营也没有问题,不要说战争时期,和平时期作战部队照样有野营的训练。
或许想到护送部队是友军,解放区内安全又有保障,代表团还是让护送的骑兵连,到离柴胡栏子村两公里多的另一个村子宿营,这样能够让骑兵连战士休息好一点。
分开宿营还有个好处,如果遇到情况,两队可以近距离相互策应,不会被一锅端。而且七十多人的骑兵连驻扎在东面,还能作为赤峰方向的第二道警戒。当然,那时谁也没有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冀东代表团的副主任李中权,年四方面军进入四川后参加红军,长征中担任过天全县县委书记和藏民独立师政委,加强到冀东根据地,时任冀东区政治部主任。
长期的战争生涯,让李中权养成了早起的习惯。21日凌晨五点过,李中权起床散步到村西头,猛然看到村口外有大群的人影晃动。
李中权将军
就算在解放区内,代表团中如李中权这样身经百战的同志,还是保持着警惕,在村外布置了暗哨,村口也始终有哨兵站岗。
见有情况,李中权马上让哨兵喊话,问对方是哪个部队。他认定这些人从西面来,必然是友军,往西走是解放区的腹地,那里没有敌军。
谁知对方二话不说,开枪就放倒了哨兵。这时李中权仍然认为对方是友军,找个隐蔽位置后,他自报家门,说他们是八路军,是来开会的冀东代表团,让对方不要误会。
那时解放军的名称还没有广泛使用,内战开始后一段时间,我军还是习惯性地称作八路军。
李中权怕误伤友军没有还击,对方却一边痞子气十足地回应,他们是九路军,一边朝李中权猛烈射击。李中权明白过来,对方不是友军是敌人。
李中权将军晚年
一反应过来,他马上凭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找着躲避子弹的路线往村里跑,同时开枪回击,扰乱敌人的射击。
李中权冲回村东头他住的刘万仓家大院,院中的其他同志已经被枪声惊起,他马上让大家占领有利位置准备战斗。
警卫班的九名战士也住在这个大院,一听情况立即进入战斗位置,这个大院有防土匪修筑的土垒,正好适用于这种情况。
这个院中的代表团代表中,十五军分区副政委王平民、十二军分区政治部副主任胡里光和李中权一样,都是能征惯战、军政双优,参加过长征的指挥员,面对突然袭击临危不乱,组织回击迅速、有力。
战斗刚打响时,李中权他们从枪声判断,对方也就几十个人,即使他们只有警卫班的战士,和三、四个警卫员有长枪,其他人用的都是手枪,他们也有把握守住村子和大院。等部署集结完成,他们还有可能消灭这股敌人。
八路军战士
不料没过多久,情况就变得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几百个敌人朝村子冲来,轻重机枪朝院子猛烈扫射,迫击炮、掷弹筒狂轰滥炸,四周还有大批的敌人包围着村子。
怪了,这支敌军代表团判断有近千人,这种规模的敌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解放区?空降也没有听到飞机声,更没有看到满天的降落伞,而且国民党军队也没有这样的能力,这支部队的出现,实在让代表团费解。
原来,不久前冀察热辽军区发起解放围场县的热西战役,一些国民党部队被打散,围场一带的土匪也不敢呆在原处,就和国民党残兵纠集在一起,逃往棋盘山,又遭到二十二军分区的两个骑兵团的痛击。
这些乌合之众逃到桦树沟,遇到林西县保安警察大队长于秀成带的一百二十多人,这些人聚在一起开会商量出路,决定往东到赤峰,投奔九十三军。
国民党士兵
一千余人的队伍在冀东代表团到达柴胡栏子村时,正躲藏在离柴胡栏子村十多公里的大窝铺一带。
这一千多人有十三军的谍报队三十人,围场县的绥靖军九十人,承德的保安部队四十人,围场县的两支自卫队两百余人,围场县警察部队一百余人、林西县的警察部队一百二十余人,还有一股已被国民党军队收编的土匪五百余人。
人多为王,土匪头子白金辉被推为总指挥,带领这些残兵向东逃窜。这支残兵纠合在一起的部队,在解放区只敢昼伏夜行。
凌晨经过柴胡栏子村时,本来赶着逃命,残兵并不准备进村。不巧一个在村外拾粪的村民,见到这股残兵立刻神色慌张往村里跑。
残兵们心生疑惑,抓住村民一审,得知冀东代表团住在村中,就决定欺负代表团人少,迅速攻占村子,抓住冀东代表团的干部,去向九十三军邀功请赏。
国民党士兵
一千余人攻打七十多人,速战速决完全没有问题,这股残兵才敢在解放区下手。打起来才知道,这七十几个人长枪都没有几支,战斗力却异常强悍,短时间根本攻不下来。
这个村子东西两头是两个大院,中间连着一些小院子,代表团主任苏林燕和几个代表住在村西头的大院,李中权发现敌情后,已经大声呼喊他们到村东头刘满仓家的大院集结。
这是一个正确的决策,敌我双方人数悬殊,火力也相差巨大,如果再被分割包围,情势将更加危险。
苏林燕带人到刘满仓大院集中后,代表团还主动出击,让警卫班一些战士占领了后山制高点,为防守争取更多的时间。并且代表团集中火力,掩护一名通讯员从村东头突围,去找骑兵连增援。
通讯员赶到骑兵连驻扎的村子,却没有找到骑兵连,通讯员没有独自逃生,而是又杀进包围圈,把情况汇报给代表团。
八路军骑兵
以这股残兵的战斗力,骑兵连用长枪火力冲击,不说将其击溃,至少也能撕开缺口,让代表团冲出包围圈。
什么怪事都让冀东代表团赶上了,不该来的来了,该来的又不见踪影。代表团再派出几个人去找,有战士用生命诱敌,掩护战友冲出包围,结果冲出去的战士,和通讯员一样,带回来的还是找不到骑兵连的消息。
打到天亮,敌军终于攻进村子,占领后山制高点的警卫班战士,被迫回守大院。敌军占领后山制高点,架起机枪扫射大院,院子大门也被攻破,代表团人员在五个房间里坚守,用手枪封住门窗,敌军一时竟无法攻破。
不过敌军人多势众,火力又猛,战斗中胡里光在屋内中弹牺牲。敌军借着火力压制,开始挖墙、刨屋顶,代表团不能再死守下去。
胡里光
李中权下令销毁文件、密码及所有可能泄密的东西,然后征求大家的意见,是在屋内死守牺牲,还是冒死突围。
所有人一致决定往外冲,往外冲之前,李中权的警卫,建议首长们脱下呢子干部服,李中权不同意,坚持穿着干部服突围。
这实际上是干部要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为代表团的其他同志创造突围机会。危难关头,红军出身的干部,表现出了先人后己高尚品格。
王平民、苏林燕,刚冲出大门几十米就中弹牺牲。李中权右臂中弹,仍然用左手托枪,右手指扣扳机向敌人射击。
朝东跑了没多远,一颗子弹从他后背射入肺部,他口鼻出血,坚持着和几个同志朝骑兵连驻地方向突围,这个时候代表团活着的人,还在期盼骑兵连能够出现。
李中权将军晚年
这股敌军毕竟是乌合之众,攻下大院都在忙着洗劫,只有五个敌兵骑马追赶李中权几人。李中权他们开枪就放倒两个敌兵,剩下三个吓得立即策马逃窜。
到了骑兵连驻扎的村子,李中权了解的情况,和突围出来求援的战士一样,村里老乡都说骑兵连听到枪声就离开村子上了山,现在在哪里,老乡也不知道。
没有找到骑兵连,李中权几人不敢在村子停留,警卫员找老乡借来头毛驴,给受重伤的李中权骑,继续反方向朝东前行。
这时候最近的我军部队,就是警戒赤峰之敌的二十二军分区的一个团,李中权他们认为,现在和这个团会合,才是脱离险境最确定的出路。
出村没多远,二十军分区警备二团的骑兵就赶到了。这里是解放区,打了这么久,听到枪声的我军部队,不可能坐视不管。
李中权与妻子
带队的参谋长从枪声的方位,也能判断出,出事的是冀东代表团,他连马都没下,对李中权他们说声后面有医疗人员,就急着赶去救人。
在柴胡栏子村中间的一个小院子里,王克如,冀光等四名代表和五个警卫员,没有听到李中权到村东大院集中的呼喊,一直在院中和敌军激战。
王克如时任冀东财政厅厅长,冀光时任十五地委宣传部长,他俩坚守一个房间,在敌军挖开屋顶,扔进火把,两人都只剩最后一颗子弹的情况下,他们做出了宁死不做俘虏的选择。
另外两名代表坚持到援军赶到获救,还有些代表躲藏起来等到了援军,也有些身负重伤昏死在村中,援军到后被抢救回来。
这次事件损失惨重的一大原因,是护送的骑兵连没有来增援。突围求援的战士都能够徒步来回两次,骑兵怎么会来不及增援,这个骑兵连到底去了哪里?
牺牲的5名冀东代表名单
骑兵连出村上山后,战士们都请求立即增援,连指导员听到枪声密集,且有不少轻重机枪还有迫击炮,就惧战地下达了敌情不明、继续观察的命令,不仅没有驰援,从头到尾连接应的动作都没有。
听到枪声除了二十军分区的援兵,另外还有三路援兵都赶了过来,几乎全歼了这股近千人的残兵,只有几个头目脱逃。
如果骑兵连驰援,结合代表团的战斗力,没有其他的援军也有解围的可能,这样惨重的损失完全可以避免。
毛主席得知此事,除了下令让敌人血债血偿,还提出要对骑兵连指挥员军法从事。
毛主席
东北中央局和军区依据事实,对骑兵连指导员和连长,做出了处决的裁定。他们的行为在我军中极为罕见,怯战造成的后果,处决他们一点都不冤。
参与这次袭击的残军头目,有的解放后被镇压;有的四处躲藏,解放后没几年病死;有的被判有期徒刑;有的坦白从宽,获释回乡务农。只有林西县警察大队大队长于秀成,几十年一直下落不明。
于秀成的一名手下,因参与“柴胡栏子村事件”被判刑十八年。年,这名手下刑满释放,回乡被公社安排去赶大车。
赶大车走乡窜村,一次他在一个生产大队,发现一个人很像于秀成,时隔多年他不敢确认,又偷偷去那个大队,近距离认了两次。
二十一年后,我有关部门仍有专门机构在追踪“柴胡栏子村事件”,于秀成这名手下被暗中监控,他的反常行为,引起了专案人员的警觉,随即将他收审。
柴胡栏子烈士陵园
在强大的政策攻势下,于秀成这名手下交待,他几次去那个大队,是看到了像于秀成的人,并已经确认那人就是于秀成。
专案机构二十一年不懈努力,就是为了这个最后的结果。年9月,于秀成被捕,次年被判处死刑,伏法时,他已经七十二岁,他曾经犯下的罪行,终于在他死前得到清算。
毛主席说要血债血偿,是针对所有国民党反动派,参与这次事件的头目,如果立功悔改,我党也不会赶尽杀绝,像于秀成那样企图逃避制裁,则会被追索到底,不死不休。
对灭我军威、致战友生死不顾的我军怯战分子更不能宽恕,这样才对得起在“柴胡栏子村事件”中牺牲的英烈。